他們的錯

明報|D05 | 時代 | 法政隨筆 | 湯家驊

上星期，九位終審法院海外非常任法官公開表態不跟隨兩位請辭的英國最高法院法官，反而確認特區的司法獨立和堅持留任。九位法官其中一位是賀輔明大法官。

認識賀輔明已有三十多年了。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宗美國政府對古馳（Gucci）的跨境稅務官司中。當時我贏了初審，對方上訴，客人決定轉聘賀輔明御用大律師出庭。

那時我尚未成為御用大律師，所以只能當賀輔明的副手。賀輔明在庭上雄辯滔滔，令人歎為觀止，但在小休時，我悄悄對他說：「你的論據鏗鏘有力，但似乎說得太快，恐怕三位大法官跟不上。」他氣定神閒地答：「我從來不會重複我的論據，跟不上是他們的錯。」

漫不經意的一句話令我銘記至今。賀輔明是近代公認最成功、最出色的大律師。成功的人充滿信心，充滿信心的人很容易看不起一般人。但如果你的目標是要說服一般人，你便不能令他們認為你是高高在上，因為這樣只會令他們產生反感，更不用說接受你的理論了。律師要小心這點，從政者以至為官者更要注意。

從政者和為官者縱有滿腹經綸，若不能說服普羅大眾也不能算是一位成功的政治家或政治領袖。人愈是出類拔萃，愈是要懂得溝通、懂得謙卑、懂得聆聽。從政者或政治領袖不能孤芳自賞，因為這是注定失敗的標記。